2016-02-07

慾情勃根第 (The Duke of Burgundy) 觀後感

一點關於我個人的無用資訊,我是會替自己看過的電影大概打個分數的那種人,單純為保持個印象紀錄,主觀很不錯的電影我通常最高打到八分,任何電影只要能在情緒上gut-punch我則自動往上加一分(面積很大,不是非常難辦到的一件事)。我已經非常久沒有被任何一部單純的愛情片偷襲到,而《勃艮第公爵》辦到了。




在看完《邪典錄音室》(Berberian Sound Studio)之後,我對導演Peter Strickland有點卻步。非我覺得他技術糟糕或與我調性不合,Strickland是個走抽象感官路線的導演,他的東西纖細敏感,三流觀眾粗神經如我,有時對這種電影相當沒輒。當《勃艮第公爵》脫離影展進入戲院之後,我也沒有急著去找到這部片。



實際上,雖然同樣倚靠觀眾對影像和音效的感知,《勃》在各方面都比《邪》更為親眾,片中時而超現實的音效與影像幫助、提升了這部片的敘事,讓內容自簡單的愛情柴米油鹽昇華成一部繞樑三日的氛圍電影。

《勃艮第公爵》電影中的角色身處未知年代,所有人口皆為女性,主角是一對同居的情侶:研究昆蟲的Cynthia和對主僕扮演別有性趣的Evelyn。她們的生活規律且平和,Evelyn陪伴Cynthia去學術研討會,Cynthia則配合Evelyn的嗜好,漸漸地她們的規律開始失衡,Evelyn覺得自己在專業學者眼中像個傻子,青春不再的Cynthia則難以應付Evelyn的需求。

周而復始,去而復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這部片自宏觀至微觀都很有意思,宏觀為上面那字面上看來八竿子不相關的句子;微觀,咳咳,我只看兩遍,我不覺得我完全看透徹了,片中所呈,最強烈的,是Cynthia和Evelyn這段涉及BDSM的戀情。

BDSM行使上的原則是在追求某種極限的同時顧及安全與互信;在Cynthia與Evelyn兩人的例子來說,Evelyn幻想成為Cynthia的奴隸,她享受被命令、被懲罰、被征服的感覺,對這檔事比較沒那麼熱情的Cynthia來說,儘管她能在她們固定的「玩樂時間」內稱職地扮演一個無情的主人,但她表現得更像是被動地在滿足Evelyn的需要,Evelyn積極地索求,買她希望Cynthia穿的衣服,Evelyn甚至需要偶爾提醒Cynthia該做些什麼。某種程度來講,她們假扮的主僕地位在現實中其實是完全倒過來的。



大略引用Chiara D'Anna(Evelyn的演員)對Evelyn的解讀,Evelyn並不是一個相當令人同情的角色,她像個小孩一樣予取予求,幾乎像是強迫症一樣滿腦子關注於實踐自己的幻想,Cynthia就像是她牆上的蝴蝶標本,被打扮得性感漂亮,但卻是死物。

也正是兩人對她們「玩樂時間」的投入程度和對愛的觀點不同,使她們的關係產生隙縫,當Cynthia發怒將現實的衣著帶入她們的扮演,並無視Evelyn的安全詞之後,這份感情只待徹底破裂。Cynthia想要的是Evelyn,但Evelyn想要的是被Cynthia所擁有。

片名《勃艮第公爵》實為一種學名稱Hamearis lucina的蝴蝶(我在這方面一竅不通,有錯請糾正),鱗翅目昆蟲與這部片最大的連結,除了情節上角色身處昆蟲學術研究環境中之外,這部片的視覺設計方向處處模仿勃艮第公爵這種蝴蝶;服裝上,角色們身穿披肩、寬襬收腰裙、帶層次設計的雙領襯衫;布景上,外觀是爬滿植被藤蔓的古建築,內裡的裝潢擺設華麗繁複但布滿歷史痕跡。



與其說在服裝上特意為之,不如說對稱光就美感和機能性上一直都是服飾流行重點…?這部片強調的流行是飄感和低調華美,基於電影涉及BDSM元素,導演很用力在避免將主角們塑造成男性性幻想中美艷的dominatrix與女僕,所以不僅選角是已有歲月痕跡的成熟女性,在衣著上也走比較古典素雅的路線。

全片在氛圍上像是一個永遠處於秋季午後的異世界,主體色調為黃、橙、綠、黑;整部片以黃為暖,以綠為冷,一部以固定長年伴侶感情為主題的電影,她們長久以來的生活規律看似對倆人舒服適切,但她們兩人並非同樣熱衷於她們的約定,不可避免地,黃與綠並存於她們生活中。

有關黃與綠二色,接下來是我的觀察,或說是我自己連線套用的理論,在他人眼中可能會荒謬至極。這部片的主色毫無疑問地是黃色/橙色/黑色,但面對主角倆人之間的困境、感情上的危機,不免會帶上一抹綠色,如來替他們介紹產品的豔麗女士、感到忌妒的Cynthia,當她們之間明顯出現嫌隙時。


讓Evelyn小鹿亂撞的女人


看著Evelyn和另一個女人相談甚歡而神情凝重的Cynthia,背景植物的模糊像是綠色侵蝕溶解了黃色部分。

此片另外具許多帶自然環境的場景,兩人住處外觀大面積被植物披蓋,好像在她們溫暖的房間之外,世界一片沉重的綠意。我不真的認為綠色在這部片中帶著負面意涵,而是必須克服的困難,在電影世界中,Cynthia和Evelyn經常在面對自我質疑,害怕失去這份感情,我的解讀是,儘管她們深愛對方,但恐懼與理解的艱辛永存,而電影用顏色去表現這樣的狀況。


Cynthia和Evelyn同住的大宅(聽說是Strickland的財產)



沒講到配樂和音效,但在這部片裡面的重要性不亞於視覺,有聽過單純高跟鞋擊地聲也很性感的嗎?這部片辦到了。配樂跟這部片其他地方一樣,小心翼翼又精緻,走空靈悠揚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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