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23

Untitled #3 (Cold)

黑崎一護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於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斷拍打著玻璃,一邊想著,究竟是哪一個他的同伴決定要這樣耍他,讓他被關在這裡。

這裡是一個狹窄的箱子裡面,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個箱子──其實那是個電話亭,一個路邊的電話亭,坐落於一個荒涼的路口中央。黑崎一護在這個電話亭裡醒來,裡面滿是自己喝醉後的酒氣,他一開始先是納悶,怎麼自己會在一個電話亭裡睡著呢?他移動痠軟的四肢,最後靠著話機才爬起身。

他真的喝得很醉,頭痛欲裂,刺眼的陽光照得他張不開眼,他靠在電話筒旁喘氣,讓自己的身體適應睡姿不良所帶來的不適。或許他應該要喝杯水來舒緩這種感覺,對,他口渴了。他推推電話亭的門,電話亭的門紋風不動,他納悶地瞇眼盯著那扇門,第二次使力,他用力了一些,還晃了晃,但門就是不開。

他有點生氣了,無力地拍打著玻璃門,艷陽高照的早晨、宿醉的不適同時圍繞在他身邊,讓他失去耐心,他好想喝水,想到這件事,他拍門的力度變大了,大到震得整個電話亭同時在晃動,他能聽到拍打玻璃那噪耳的聲音,拍打在掌心所造成的痛楚也跟著侵襲他整個人。

他的手痛得受不了,於是,他轉而生氣地踹了一下玻璃門。只有一聲悶響,什麼都沒改變,他的氣息紊亂,背向後靠著另一面玻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到底被困在什麼鬼地方了?被關在一個電話亭裡,說出去不知道要笑痛多少人的肚子。但他也管不了了,只能持續地以拳頭繼續嘗試,看有沒有人會聽到自己發出的求救聲。

他堅持了大約十五分鐘,聽著沉悶的敲擊聲尖銳地在電話亭中不斷重複,他最後放棄了自己從內部打開的想法,頹然坐在電話亭底,他嘗試打那個電話求救,但那電話壞了,完全沒有聲音。
大概是壞了,這個門。不過也太古怪了,他究竟是怎麼進去的?到底是誰把他丟在這裡的?他醉得想不起來。黑崎一護一手托著腮,張望著外頭的街景,他說不出這是哪裡,在枯坐電話亭中不知多久後,他覺得自己認識這個街道,或是他以為自己認識這條街,這究竟是不是宿醉加上烈陽的薰陶,他分不清楚了。

有人來的話,要求救才行。
他昏沉的腦袋中想著這件事。
有人來的話,要求救才行。

在發呆了一陣子以後,他歪到肩膀上的頭突然回正,猶如驚弓之鳥,他在狹窄的空間中扭動身子,直到他的手能伸到口袋中,他在口袋中找到自己的手機,欣喜得親了手機一下,他撥號給自己的朋友,將手機拿到耳邊,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他沒聽完,直接掛掉,搞什麼?這節骨眼竟然換號碼,連說也不說一聲?他又試著打了另外幾個人,他的朋友實在不多,卻都是沒訊號或是沒開機,真是太倒楣了,他將手機拿在手上,說不定等下他們看到自己的來電會回電,再等一下好了。他靜靜地坐在箱子中,不敢閉眼休息,生怕要是哪個路人走過,自己卻錯過求救的機會的話就糟了。

沒過多久,有位帶著女兒的婦人經過了。
婦人穿著邋遢,一件黃色的襯衫和黑色的綿長裙,沒整理的亂髮上戴了一頂遮陽帽,女兒打扮得很漂亮,穿著紅色的洋裝,揹著書包,牽著母親的手。
不管是誰都好,他見到有人來了就趕忙大力敲著玻璃門,那位漂亮的女兒注意到了,拉拉母親的手,指著電話亭,說了一些話,是什麼他也聽不到,總之,能救自己出去的話就太好了,但那位婦人卻只是皺皺眉,毫不掩飾地對他投來嫌惡的眼光,拉著女兒走開了。

怎麼就這樣走了呢?他著急地繼續拍,站起身努力伸著脖子,好像這樣可以喚回那對母子。直到她們沒了蹤影,他才氣憤地捶向玻璃門。搞什麼嘛!那個女人!怎麼見死不救啊!

此時他的手機叫了起來,嗶嗶嗶的,他罵了一句,那是手機沒電的叫聲,他從口袋拿出手機,果然已經沒電了,螢幕消失成一片灰,他靠在一邊的玻璃上,意志消沉,嘆口氣,他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別絕望,還是可能有路上的人會經過嘛,別灰心。於是他在那電話亭中繼續等待。
不知是裡頭特別煎熬還是怎麼,他總覺得自己平常隨手可得的需求放大了十倍,坐困於此的痛苦更顯張狂,他深呼吸,試圖保持清醒,在燥熱濕黏的環境下,他拉開自己的衣領,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等下就可以出去了、等下就可以出去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耐心逐漸消失,自己的無能為力讓他消極了起來。

他開始在電話亭裡找事做,東看看西看看的,就在摸索的途中,他靈光一閃,說不定自己真的是被人整了,給關在一個機關中…究竟是誰呢?他的朋友嗎?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自己剛才打電話卻沒有一個人接了。想到這裡他不由氣憤地敲了下話機,話筒滑落,他將它放回原本的地方,卻好像從中聽到了什麼。

他將耳朵湊近話筒,有聲音!有救了!他興奮地撥打了警局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警員,問了他的名字和身分。已經收到您的通報,我們會盡速派人前往,請稍微等一下。他掛上電話,鬆了一口氣,真是嚇人,還以為自己真的出不去了──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奇怪,那個女警怎麼知道他在哪裡?她剛剛可沒問這個問題,該不會她也是和整他的人一夥的吧?一想到這一點他怎樣都不能放心,又撥了一通電話,是同一個人接的。

那個,我是剛才那個人,請問…你們知道我在哪裡嗎?
知道。女警不耐煩地說。我們對公共設施都有追溯裝置。
喔,這樣啊,那謝謝妳,打擾了。

他掛上電話,在沒出去以前他是不可能完全放心的,但現在除了等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天氣越來越熱,他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水。救援的警察遲遲不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裡到底是有多荒涼?難不成警察迷路了?心中有千萬個猜測,但他清楚再怎麼猜都沒有用。
此時,一輛車呼嘯而過,他連只眼都沒抬,下一刻,他感到電話亭地板的陰影起了變化,他抬頭,就見一台貨車朝自己身處的電話亭撞來,四周好像靜止了,他只來得及閉上眼睛,耳邊聽見一聲巨響,腳下一陣晃蕩。

他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死亡,或是疼痛。
當他抱頭、顫抖著睜開眼睛時,在眼前的是一片血糊,駕駛員撞破了擋風玻璃,慘死在電話亭前,血液爬滿了地板,屍體破爛不堪,他喉嚨中發不出一絲聲音,更令他驚訝的是,都被貨車給撞了,這個電話亭竟然絲毫無損?
兩個男人,他看不見他們的臉,他們帶了白色的面具,從容地走下貨車,將死去的男人抬起,像垃圾一樣地拋進車內,其中一個跳上了駕駛座,另一個來到電話亭前,他害怕得全身瑟縮,那帶面具的傢伙看了他一會兒,拿出一塊布和一桶水,清理了電話亭和地上的血跡,也不管他目擊了這件事,和另一個傢伙開著貨車走了。

警察在哪裡?他在心裡問了千萬遍。他現在只想離開這裏。

下午,有些民眾出現了,他用力拍著玻璃,希望他們能救他出來,他好累,但還是盡可能地向外界求救,豈知他們恍若未聞,根本當他不存在,太太們提著菜籃走過,男人們提著公事包急促地奔走,他坐下,這些人是惡魔,他親眼看見一個老先生用餘光偷瞄了他一眼,他們知道他被困在電話亭裡!

沒人救得了他。
他無意識地拿起電話亭內的電話,打給警局,還沒通就掛上了。
他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或許面對自己的死亡就不會太過難受。

他醒來時,自己還待在電話亭中,但天氣涼多了,他覺得很舒適,並且為此笑了起來,看了一下天空,晚上的星子很亮,他有多久沒這樣欣賞夜空的美?他自己也不知道。

接下來事情出現了變化。
有一輛貨車,和白天那輛同樣的款式,停在電話亭旁,車上下來了四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他們站在電話亭旁,黑崎無所謂地看著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要拿自己怎麼辦,他以為或許是什麼犯罪集團要來收拾目擊證人的自己。那白色面具只有兩道細細的縫,看起來很詭異,和他們的行為相符──他們將電話亭和他搬進貨車內,貨車內一片黑暗,從微微的搖動,他知道他們把他帶走了,可能是海邊或山上,要滅口,黑崎一護笑了出來。

車子開了好一段時間,那四個人終於停車,將他和電話亭搬下車,他們在一道黑色的鐵門之後,黑崎好奇地在裡頭張望,他們將他搬上一條運輸帶,和他揮了揮手道別,運輸帶開始轉動,電話亭被往前帶動,在移動一段距離後,他通過了一道黑色的布幕,然後他看到自己前頭有數以百計的電話亭,他嚇了一跳,整個人貼住玻璃,希望能看得更仔細一些。

那些電話亭裡有人。
他掩住自己的嘴,那些人多半都死了,死了好多天的也有,蒼蠅在電話亭中亂竄,有人用隨身的小刀劃開自己的手腕──接著他看到了在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麼,除了死亡以外沒有其他的了,那是一個正發出轟轟巨響的巨大報廢機,一個個電話亭給送到底下,那機器就降下,將電話亭連人一同壓碎,被壓碎的廢料嘖再堆積到一旁,報廢機上沾滿了血跡,不知道用過多少回了。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渾身顫抖,看著那些電話亭一一被壓碎,那同時他還聽得到輾壓的聲音,鋼骨支解的呻吟,骨肉分離的聲音,還有尖叫,對,人類的尖叫,這裡還有人活著,卻和自己一般即將面臨這樣的命運,黑崎只能問,為什麼?

很快就要輪到他了。
再三個。
他止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抱著電話機,只能勉強使自己站著。

再兩個。

再一個。

此時,他身處的電話亭的門突然彈開了,他只愣了那麼一下子,手腳並用地逃出電話亭,但他一時腳軟,在輸送帶上跌倒,他的身驅離那台可怕的巨獸越來越近,千斤重的陰影籠罩在他身上,他不敢閉眼,也閉不上眼,死亡──有一隻手拉住他,將他用力拖出輸送帶,他軟倒在髒亂的地上,下一秒,他的電話亭被壓得像一張薄紙。

那個人什麼話也沒說,沉默地背起他,無聲地從另一道門逃了出去。
夜色重新照耀於他的面孔之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似重獲新生。
他被放下來之後,他仔細地看著拯救他的男人,男人帶著白色的面具,對他說:你是被選中的。他上前拿掉男人的面具,男人的眼神冷淡,唇角帶著莫名的笑。

他不顧自己的狼狽,在月光下,他擁抱那名男子,親吻那名男子,撫摸那名男子薑黃色的頭髮。此時此刻,他覺得這個男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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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 23 2010
這篇的點子來自電影LA CABINA
風格很怪誕的cult片
我這只是臨摹之作
用很粗的方式表達了和電影差不多的觀點
但對一般讀者而言 應該還是很怪異啦
實在是不知道大家看了會想到什麼:P
這算是實驗性質的文
以後不會這樣玩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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