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革酒吧 (Interior. Leather Bar.) 觀後感

2013 | USA | RabbitBandini | J. Franco & T. Mathews

James Franco對同性戀文化的興趣在近幾年有激化的現象，到了一種人人皆知的地步，不只大家開他玩笑說他根本是著魔，他自己也不時會把這件事拿出來開玩笑。去年（還是前年），他為了在被澳洲禁片的I Want Your Love公開跳出來講話（I Want Your Love會被禁大抵是因為裡面有真實且非常露骨的同志性愛場面，不過，說真的，都什麼年代了XD）總之，這個你來我往的過程中Franco和IWYL的導演Travis Mathews認識了，兩人接著決定合作拍這部片。

這部片也有其背景，1980年，不怕被人丟雞蛋的硬派極端導演William Friedkin以Al Pacino為主角，拍了一部電影，內容是警察臥底至同志常出現的場所，融入同志的生活環境，調查一名專門殺害男同志的連環殺手；這部電影，Cruising，在當時自然是受到很大的爭議，兩方彎直取向的觀眾都不討喜，一邊有恐同的聲浪，一邊有圈內人認為這是好萊塢另一部踐踏同志、汙衊同志形象的電影，在拍攝的時候就被頻頻抗議、阻撓；總而言之， Friedkin當時為了讓MPAA降低這部片的分級，剪去了電影40分鐘的片段，這些片段似乎已經完全被銷毀，Friedkin本人直稱那些片段是真正的素人色情影片。

Franco和Mathews以重新翻拍模擬那些片段為目標，招兵買馬拍了這部不到六十分鐘的片子；在正式的電影劇本中，每一個場景變換的開頭都會標示是室外（exterior）或室內（interior）再標示場地是什麼地方，Interior. Leather Bar. 就是指場景發生在穿著皮革為主題的同性戀酒吧中，在這裡也指Cruising被剪去的在酒吧中的戲。

原來的Cruising是透過一樁連續殺人案件，讓主角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甚至反感的環境中，逐漸放下警戒讓同志的生活方式侵入他的思維之中，當然不是什麼直人被掰彎的故事，只是一個人對自己真正的身分起了質疑。皮革酒吧作的是同樣的事情，開場是Franco和Mathews談論同性戀的婚姻合法化，接著，與Franco來往多年的男性好友Val Lauren進來與他們開會，表示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計畫，但為了好友他願意兩肋插刀，緊接著就是一連串拍片準備，選角、化妝、設立場景等等，Val Lauren明顯地對要與其他男人做出親密的舉動感到不是很舒服，並在拍片休息途中逼問Franco究竟為什麼想要拍這些東西。

我一開始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一部紀錄片，但觀察了運鏡和剪接幾分鐘後我意識到這是一部偽紀錄片，人們很自然地在鏡頭前表達自己的想法，Val Lauren接到的朋友和老婆的電話，以及他和Franco沒頭沒尾的對話，這是一個經過設計的有關電影幕後的電影，一方面拍出拍片時導演與演員、演員和演員之間的溝通過程，看導演如何引導演員，一方面拍出Val Lauren不適到適應這段過程。

前者對我而言是比較有趣的部份，Mathews在這部片比較像是片場的指導者，指揮現場的演員作出到位的演出，而主演Lauren在片場明顯對Franco表現出某種依賴感，他首先問Franco有沒有劇本，Franco說”Fuck script!”要對方自己在現場發揮，再問Franco拍這些的理由，Franco則回答一些類似「人們都看A片，只是大家都不討論這方面的事，我要拍有品味的同志性愛！我要表達自己的藝術！我不要遵循別人設下的侷限！」的傻瓜言論，並頻頻用「我不知道啦」來搪塞Lauren。Franco在這部片中扮演一個看似無能的導演，但細看他是在作（演）一些當年Friedkin在做的事──用接近紀錄片的方式拍攝、講一些廢話擾亂Lauren的心思而不對他加以解釋，讓他自己熟悉那個環境，以重塑Cruising中Al Pacino和他所飾演的角色的反應（Friedkin是紀錄片出身的導演，當年Al Pacino被Friedkin丟到真正的同志酒吧，臨演也都是在那邊的客人）。

比較遺憾的是，在這部片的後半段就開始失去前半的真實觸感，並且Val Lauren在片中這個角色在最後草草地收掉結束，以敘事而言，看起來不免虎頭蛇尾。另外，Franco在片中會離題去講一些其他議題，如上面提到的同志婚姻合法化，以及大眾不喜歡公開討論性事，我認為這是一邊在對Mathews和Friedkin過去受到分級上的遭難與禁片所作出的回應，一邊在譴責大眾長年的慣性性壓抑，特別是同志性愛之於主流媒體。我想Franco和Mathews在這部片裡用真正的性愛場面混淆了說明「性可以作為說故事的手段」的目的，在虛擬的世界中你究竟是要造出一個真實的世界或是用機械和演員來達到效果？但這些絕對是值得公開拿出來討論的事。終歸，這部片試圖在半真半假的設計之間取得令人血脈賁張的效果，這種半真半假也挑戰觀眾對許多事情的價值觀，是一部思想大過製片技術、畫面悅目的電影。

評分：B-